第七四零章 求同存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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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那是当然,既然需要先生的配合,协议的副本在档件我们自然会拿来给先生过目的,”付全声嘴上说着,朝身边的郑永睿点了点头,示意他把文件副本拿出来,“凡是涉及远东地区的协商内容,这里面都有记录。”

按照他的指示,郑永睿取过自己的文件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密封着的文件袋,隔着桌子递到郭守云的手边。

顺手接过文件袋,郭守云朝封皮上看了一眼,只见在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文件袋封皮上,用漆红的大字书写着一行“警告!外交部绝密文档,如需查阅,须有更高一级授权!”

“郭先生,”看着他不紧不慢的拆撕文件,付全声说道,“其实在远东共和国还未建成之前,我们中俄战略关系研究所便一直在关注着远东的发展问题,在我们以及中央上层的领导看来,先生过去在远东对外交往方面所采取的战略决策都是正确的。”

“哦?”郭守云此时正好将袋内那份厚厚的文件抽出来,听了对方的话,他的心头一动,却没有多说什么。

“做为一个地区性的加盟政权,”刘素泉接口说道,“远东所处的地域位置极其特殊,毫不客气的说,当今世界国际关系最敏感的区域,远东都涉及到了,从东亚到环太平洋地区,从美俄对峙严重的白令海峡区域到中亚。再者,从广域范围来看,远东本身就是一个与中、美、俄三方接壤,并直接处在三方包围之中的特殊地带,中方要想将影响力延伸到俄罗斯联邦境内,远东是一个最好、最便捷的跳板;美国人要想进一步向东亚迈进,进而影响俄罗斯联邦乃至中亚地区的形势,远东也是一个最好的介入点;再者,俄罗斯联邦的东亚政策、太平洋政策,乃至其复兴强国梦想的未来战略,都离不开对远东的直接控制。在这种情况下,纠缠于远东这个中心的三国博弈自然相当激烈,而处在这个夹缝之中,郭先生过去采取那种左右摇摆、走钢丝式的外向交往政策自然也就无可厚非了。”

“呵呵,刘先生这话算是说到我的心里去了,”尽管知道对方这么说是抱有目的性的,可郭守云还是感觉到一阵儿的舒坦,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回报给对方一个微笑之后,由衷地说道,“不过在以往,我的决策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的,而此前郭氏集团与中远北方集团之间的若干摩擦,几乎也都是出自于这些不理解。”

“当然,当然,”郑永睿笑道,“国家大政决策嘛,终究还是由人制定出来的,既然是由人来做决策,那就难免还在这个抑或是那个地方存在一些错误。昨天晚上,在最后敲定此次会谈内容的过程中,中央几位领导同志专门交代我们,让我们待为向先生致歉,按照几位领导的说法,在过去与先生交往的过程中,一些专门负责这方面事务的同志犯了‘左’的错误,他们在制定决策的过程中,过多的考虑了自我利益的实现,而忽视了远东所面临的重重困难问题,并由此为先生平添了诸多烦恼。针对这一点错误,今天这场会议,上级组织才会专门安排我们几个人出面与先生洽商,这么做的目的,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对远东问题更为了解,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给先生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对方这一席话,令郭守云感觉颇为意外,不过不消几秒钟,他便想到了更多的问题。看得出来,过去北京政治上层存在的几个势力已经彻底分出胜负了,而在这其中,主张在对远东交往问题上采取更加务实方针的一方成为了胜利者,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今天这样一场会晤的出现。

什么叫做“务实”?在郭守云看来,务实的一个最大特点,就在于求同存异,在相互理解的基础上求的深入合作。而在过去几年的时间里,北京在对待远东的问题上,一直存在一个认识上的偏差,那就是这边从未将郭氏集团看成是存在平等合作基础的一大势力方,也正是因为如此,北京总是希望告诉哈巴罗夫斯克,他们需要什么,他们想怎么样,远东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反过来呢,他们却从未考虑过远东所面临的困难以及郭守云心里的想法。在这个过程中,虽然北京与哈巴罗夫斯克的交往出现过数度的反复,可这种指导性的策略思想,却从未发生过根本性的变化。

现如今,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以及远东共和国的成立及其发展,同时呢,再加上国内改革的进一步深入,尤其是上层领导团队的更迭,一种更加深入的思想变革大潮出现了,基于此,北京在对待哈巴罗夫斯克的态度上,也产生了最深刻的变化。简单地说,那就是北京终于意识到,郭守云虽然是一个中国人,可他已经不是单纯用“中国人”这个概念便能有效约束住的了,与全世界大多数华人一样,他们可以在一些问题上倾向于中华民族这个广义的概念,却无法将自己的全部利益都捆绑在概念身上,而要同这些人打交道,首先要讲究的一点就是平等互利。

“呵呵,郑先生太客气了,”等了几年才最后听到能让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一番话,郭守云的心里却没有感觉到太多的激动,也许对他来说,现在需要的并不是激动,而是更多的冷静,“我这个人是很现实的,过去的事情在我眼里,始终就是过去了,对于一个人来说,眼睛毕竟是要盯着未来的,所以说,类似这些道歉的话,咱们今天也没有必要多说了。嗯,在这里,我希望请几位先生回复中央的领导同志,就说……远东在没有郭氏集团出现的时候,是那个远东,而在郭氏集团出现之后,仍旧是那个远东,从个人角度来讲,我愿意同北京发展进一步的合作关系,但这种合作,却必须是在保证了远东利益基础之上的合作……嗯,在今后的交往过程中,我个人希望,咱们双方能够把持着一个求同存异,互通互利的基础,全面发展一个‘忘记过去,放眼未来’的新型合作关系。”

“先生能够有这种想法就太好了,”付全声与在场几位同事交换一个眼色,微笑道,“其实,即便我们不说,先生也应该知道,从地缘的角度来考虑,远东与中国之间还是存在着诸多合作基础的,就像刚才先生对中俄关系的论述一样,中远双方,同样存在着一个唇亡齿寒的利害关系,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衷心希望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北京与哈巴罗夫斯克之间能够建立一种健全、互利的合作关系,而这一点,则需要先生的全面支持才能够实现。”

郭守云笑了笑,没有再接口,他重新拿起那份协定备份文件,仔仔细细的翻看起来。

正如付全声之前所说的那样,这份备份文件是五国领导人会谈记录中关于远东问题的摘要,那些涉及到远东的问题,尤其是必须经由郭守云认可才能获得执行的协议内容,这其中都有记录,而在此之外,北京方面由向里面添加了几项中、远双方合作的内容条款。这样一来,零零总总的一核算,整份文件也有六大项三十余款之多了。

郭守云粗略地看了一下,像那些进一步拓展中、远文化交往、教育合作、经贸往来、旅游线路开拓、渔业贸易沟通、海洋资源开发以及应急救灾配合等方面的内容,都不是什么重点,真正值得他郭守云去关注的,只有五项内容:远东军区以及远东边防军的边境驻防兵力裁减问题;双方核武器安全控制的问题;中俄东段边境线勘测问题;军事技术以及军事交往的互通问题;能源合作开发问题。

而在这值得重视的五大项内容中,郭守云认为前三条是不存在什么问题的,本来嘛,中国与远东的关系即便是搞得再僵,双方也不在爆发战争的危险,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涉及裁军的问题,远东军区以及远东边防军的部队根本没必要都大批屯聚在中俄边境线上。至于核武安全,郭守云琢磨着,他似乎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要打一场核战争的地步,所以,核武器瞄准哪儿,这个问题完全可以由莫斯科来做决定——毕竟远东还是俄罗斯联邦的加盟共和国嘛。还有一个中俄东段边界线的勘测问题,在这一点上,郭守云考虑着黑瞎子岛的分割肯定是重中之重的,而在这方面,他需要做的就是保持沉默,将全部问题都交由莫斯科去做决定。

因此,总的来看,郭守云现在所需要慎重考虑的,就只有两点内容,即:军事技术以及军事交往的互通问题以及能源合作开发的问题,这两个问题显然是直接关乎到远东利益的根本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