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八章 九龙富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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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夜色很美,”坐在由几根银亮色钢条拼装而成的概念性座椅上,郭守云透过宽大而明净的落地玻璃窗,眺望着尖沙咀瑰丽的夜景,不无感慨地说道,“现在还是金融危机来袭的时刻,如果不是有了这一番经济上的灾难,我想今晚这一副景象应该是更加绚烂多彩的。”

“呵呵,看来守云与我的喜好相同,”坐在玻璃圆桌的对面,刘海涛手里端着一个盛满红酒的高脚杯,面色喜悦地说道,“说实话,对香港这个地方,我最喜欢的一点,也是这瑰丽的夜景,五色霓虹,万家灯火,触目可及的地方,完全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繁荣气息。我时常在想,如果在中国的地幅上,能够多几个类似于香港这样的地方,那该有多好啊?”

郭守云笑而不语,他想起前世某位“凡人”所说的一句话:“看到窗外万家灯火,联想到大政经济的人,都是权力欲望浓厚且心思深沉、志虑高远之辈,而在这一刻,更多去猜测某一盏灯火背后那些平凡人的快乐与痛苦生活得人,则是多愁善感,很难在仕途上有所作为的人。至于说那些什么都想不到,纯粹为看景而看景,为吹风而吹风的人,则是注定一生无所作为至少是平平淡淡的可怜人。”

经历了一世的轮回,郭守云不知道这位“凡人”所说的话究竟有没有道理,但可以肯定的是,刘海涛应该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随和亲善,他的权力欲望很大,心思也的确异常深沉。不过这似乎并不是什么缺点,毕竟身在政治环境的大背景里,没有这样的性情,一个人是很难顺顺当当走下去的。

“守云,在几件事我很想多问一句,”沉默了片刻,刘海涛说道,“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给我一个真心的答复。”

“什么问题这么谨慎?”郭守云笑了笑,问道,“你说吧,我可以保证,只要是能回答的,我肯定会给你一个真心的答复,至于说不能回答的嘛,呵呵,咱们就一笑了之,你权当没问,我权当没听到。”

“呵呵,这个办法好,那我就问了,”刘海涛笑道,“第一个问题,你究竟想得到什么?”

“嗯,这个问题比较复杂,”郭守云歪头想了想,说道,“这个世界的变化很快,而人的追求目标,同样也变化的很快。打个比方说,十年前,我的追求就是吃饱饭、填饱肚子,五年前,我的追求是能把郭氏集团做得越来越大,同时呢,我自己的生存条件能够变得越来越有保障。至于现在嘛,我的追求就是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精彩,另外,也要能够有力的抗击外来风险。那么说到这儿,咱们就要谈未来的问题了,呵呵,可不巧的是,这个未来的问题,我不想谈。”

“为了能够生活的更加精彩,”刘海涛默默的念叨一句,随即笑道,“这倒是一个相当大众化的答案,我相信,世上每一个人的生活追求,应该都是这样的。”

“你错了,”郭守云淡然道,“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的追求还停留在我十年前的基础上,换句话说,能吃饱饭才是他们这辈子最伟大的追求。”

刘海涛一愣,他显然不明白身边这位巨头怎么会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呵呵,你可以问第二个问题了。”郭守云没有留给对方太多的思考时间,他笑道。

“哦,好,第二个问题,”刘海涛收回心思,继续问道,“我知道,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守云你对国内似乎一直都存在着一定的成见,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你一直都在决策上,回避与国内的合作关系,甚至是不惜在某些时刻,将中远双方的关系引向僵局。”

“哎,海涛,你这话可是说错了,”不等对话把话说完,郭守云便抢着说道,“我想,在一些关键性的历史问题上,你可能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坦率的说,我对国内不存在任何成见,至于说过去中远双边关系中的一系列跌宕起伏,我固然应该承担一部分的责任,可绝不能承担全部的责任,嗯,在这一点上,红姐了解的内幕很多,毕竟从郭氏起家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在与我们合作了,因此,这方面的问题你可以去问她,相信她会给你另一种答案的。”

“看来守云似乎不愿意谈起这个问题了,”刘海涛笑了笑,说道,“那好吧,咱们说第三个问题。这一次,国际游资对东南亚、东亚以及香港地区动手,数以万亿计的资金纠缠其中,谁都看得出来,只要与国际游资方唱对台戏,那惊人的损失就是在所难免的了。万龙基金,作为郭氏集团旁支中的一个风险性投资基金会,它原本可以在这场金融风暴中赢得巨额利润的,而此前华尔纳先生在狙击韩元的时候,已经有力的证明了这一点。可现在呢,当国际游资进入香港市场的时候,你却调整了思路,公然站到了与国际游资方对立的层面上。嗯,我们之前已经调查过了,在过去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万龙基金已经前后损失了将近七十亿美元的巨资,受此影响,万龙基金在加拿大的市值也大受影响,同时呢,我听说这阵子令妹在加拿大那边也受到了政府层面的诸多刁难。毫无疑问,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一点,那就是你在支撑香港股市的问题上,并不存在多少盈利的机会,我的问题是,你这么做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因为我有一颗中国心。”郭守云面色严肃地说道。

“啊?”刘海涛满脸的惊讶。

“呵呵,开玩笑的,”郭守云当下失笑,他摇头说道,“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说那些华而不实的套话就没意思了。其实呢,说一句很坦率的话,我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不为别的,就因为我从骨子都是一个风险投机商。风险投机商,顾名思义,有风险才会投机,没风险我就不投了。在我的眼里,存在着百分之五风险的投资机会,就意味着百分之十的潜在收益,而存在着百分之十风险的投资机会,就意味着百分之二十的潜在收益,以此类推,此次金融风暴中,我的投机过程存在着百分之七十的风险,那么换个角度来考虑,我就有可能拿到百分之一百四甚至是更高的收益。人生嘛,就是一场华丽的赌局,这场赌局的精彩之处不在于胜负,而在于你敢不敢下场,所以呢,对我来说,这一次做出的决定,本身就已经很精彩了,我想即便是百年之后,当我躺在病床上垂垂将死的时候,这一段人生经历也是值得我自豪的记忆了。”

“你不怕输?”刘海涛追问道,“这可不是几万几千的赌局,而是几十亿上百亿甚至是数百亿的赌局,输掉了它,你就不怕远东会出现混乱的局面吗?”

“我要回答你一句不怕,你会相信吗?”郭守云不答反问。

“如果放在过去,我可能会回答你一句不信,可现在,我相信了,”刘海涛在对方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上深深端详了几分钟之后,叹口气说道,“不过我今天还是要告诉你,守云,这次来香港之前,上面嘱托我向你表一个态。”

“哦?”郭守云哼声道。

“北京方面很感激你在此次香港问题上所作出的善意举措,”刘海涛说道,“你的决定不仅仅是稳定香港汇率市场与股票市场的一针强心剂,同时,也是唤起华人以及国内新一轮爱国主义情绪高涨的契机,而这一点,对国内目前所面临的国内国际环境尤为重要。”

郭守云没有说话,他知道刘海涛这番话的引申意思何在。目前,国内正在经历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最敏感时期,迅速猛增的失业率,令国内民众的不满情绪有了升温的趋势,而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缓和矛盾的契机实在是太重要了。

“呵呵,感激的话没有必要说那么多,”等了半天,也没见对方继续开口,郭守云只得接过话茬,说道,“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利好政策的出台,我虽然不在乎亏损,可在可能的情况下,我也希望自己的亏损能够削减到最小额度,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单纯依靠资金同国际游资方硬撼,是生机渺茫的,所以呢,主要的问题还在于利好政策的出台。”

“守云放心好了,”刘海涛点点头说道,“再坚持一段时间,现在,北京方面正在与各方沟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月月初,将会有更大的利好消息传出,可以预见,这些利好消息将对国际游资方的狙击构成最致命的打击。不过在此之前,香港这边还需要各方民间资金的扶助,而守云的万龙基金,就是其中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