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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眼看到有人跳河了,也别管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了,肯定要先救人。
千原凛人也没犹豫,把外套一脱就准备翻越护栏也跳下去,但刚迈过了一条腿就被近卫瞳一把揪了回来,顿时讶然回头望去,瞬间明白了过来,马上道:“阿瞳,你来!”
他觉得近卫瞳的水性起码比他好十倍,救人更有把握,而近卫瞳直接摇了摇头,指了指河面说道:“千原老师,那河根本淹不死人的,他自己会站起来。”
她是玩水的行家,看看落水人扑腾的样子就知道水深水浅,而千原凛人趴在护栏上一瞧,发现那人在水里扑腾了几下,连喝了好几口水后果然站起来了,水还没到胸口呢,而那人就站在河里咳了一会儿,接着就捂着脸大声痛哭,给人感觉十分绝望,像是刚死了配偶的孤狼一般。
既然淹不死,那确实没必要跟着下去了,东京的春季不算冷,但湿透了肯定也不舒服,千原凛人就站在桥面上喊道:“这位先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轻易走绝路,快上来吧!”
近卫瞳对这种事倒是很懂,拉了拉千原凛人的衣服,小声说道:“千原老师,别劝了,等到他哭够了就会上来的,也不用担心再出什么事,他刚刚连呛带憋完了,哪怕真想死也不会再把头扎进河里——淹死很痛苦,没人在短时间内想尝试第二次,我知道。”
千原凛人这山区出产,游泳馆训练出的家伙讶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淹死过?
“就是看过,以前我们村子捞起过一对跳海殉情的情侣,他们用铁链把自己的手绑在了一起,但捞起来后,他们都快把对方的脸撕烂了——老人说,他们窒息前对呼吸的渴望战胜了爱情,什么也顾不上了,哪怕要把爱人按进海里也要浮出水面,可见极端痛苦,所以我认为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想投水自尽两次。”
近卫瞳说这些话时倒是少有的表情严肃,正经了许多,最后叹道:“千原老师,绝对不要投水自尽,那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死法了,相信我,这是一个海女世家的判断!”
千原凛人默默点了点头,感觉她说得似模似样,别管是不是有科学依据,起码听起来有点道理,那将来自己要自尽的话,确实该……
他思维给带偏了一瞬间就正了回来,伸手就给了近卫瞳后脑勺一巴掌,没好气道:“谁没事想着自杀,赶紧把这些丧气话收回去!”
近卫瞳捂着脑袋往一边躲了躲,郁闷道:“我就是说个事,没那个意思,活着肯定好啊,为什么要打我,我救过好多落水的人……”
千原凛人也懒得再管她了,赶紧又冲着河里劝,但河里那人不肯出来,也不肯回答任何问题,只是在那里悲泣,而千原凛人受不了,准备湿身一次直接下河去拖他上来了,这时警察终于赶到了——他们相当有经验,弄了个带杆的大网兜把人一套就强行拖到了岸边,看样子这区域经常有人跳河。
千原凛人也赶紧凑过去帮忙,顺便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投河自尽失败者,一瞧之下大失所望,对方鬓角的头发都灰白了,看起来起码四十五岁以上,就算化妆也演不了“半泽直树”,易容还差不多,甚至对方都不是个演员,那倒霉系统拒绝检测他,根本看不到灵性匹配度。
莫非不是安田慎太郎?
他刚这么一想,抬头要再找找,结果警察已经把那人的名字问出来了,就是安田慎太郎没错,顿时千原凛人差点直接抑郁出内伤——错过了和白马宁子的晚餐时间,想找个超优秀演员,投入了10000元,横穿了整个东京,结果这是找了个什么特殊人才啊?
只是投入成本过大,他也不在乎多搭进去点时间了,帮着警察把安田慎太郎弄回了治安所,又是烘又是晾,好歹把他弄干了,然后警察要把他送到福利机构去待一晚,千原凛人连忙自称是他朋友,保证了会好好开导他,这才算是把他弄到了手。
安田慎太郎这会儿酒已经完全醒了,木愣愣跟在千原凛人后面出了治安所,还很有教养的鞠躬道谢,但还是不太想说话,一脸死灰色,而千原凛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道:“先去吃点热乎东西暖暖身子。”
主要是他也饿了,而且近卫瞳也没吃饭呢,这倒霉催的!
他们就在附近找了一个卖拉面兼营关东煮以及酒类的小摊子,顺路还在电话亭给村上伊织回了个电话,表示自己安全着呢,没被人揍了,然后就坐到了小摊子上要了三大碗久留米大炮拉面——博多拉面的一种。
这拉面意外的很正宗,面很细很弹,猪骨汤头很浓厚,浓厚的有点发腻,但配上柚子胡椒辣酱又成了风味独特,非常好入口,至少很适合千原凛人的饮食习惯——日料他大部分吃起来怪怪的,所以他才长期靠泡面活着,倒也不算单纯不想干家务。
而且,这卖面的老板也挺有意思,面一碗很便宜,380円,但你要是“完食”,也就是连面带汤都吃喝干净了,付280円就可以了,或者是个游戏风尘的隐士高人?
不过这不关千原凛人的事,他吃了一碗就饱了,然后点了些关东煮,又在近卫瞳害怕得“海女型风湿病”的期待目光中要了酒,但只给安田慎太郎要了淡啤酒,然后才开始套他的话——挺悲惨又挺简单的一个故事。
泡沫经济破裂前,安田慎太郎是个股票操盘手,而且混得不错——他受过高等教育,出身名校,庆应大学毕业的,但可惜股灾发生时,他们部门反应略有迟缓,没跑掉,又加上金融杠杆等各种因素,赔了个底朝天。
这个倒没什么,那阵子跳楼的多了,问题就在于他们课长以全员的名义挪了资金开了个老鼠仓。这在当时很常见,算是泡沫时代的特殊福利,不然哪有钱天天去银座,但赔了个底朝天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们全员以职权侵占、贪污等多重罪名被起诉,而当时作为精英操盘手的安田慎太郎被迫负了次要责任,因为涉及的金额巨大,哪怕百般哀求认错,最后还是判了三年八个月的徒刑。
然后他的人生就被毁了,家产被当罚金没收了个差不多,妻子也直接提起离婚诉讼,因为他犯罪在先算是过错方,强制离婚成功,妻子就带着不到一岁的女儿回娘家了,他直接变得一无所有——他只是长得像四十多岁,实际才三十一,是在牢里三年就花白了鬓角,显得格外老。
等他出狱后倒想重新奋斗,但日本这国家,坐完了牢出来就是特殊人种了,他花了一个月根本找不到正儿八经的工作,亲戚也不太搭理他,而目前这经济形势,零工都难找,所以他别说东山再起了,就是养活自己都成了问题。
而今天他是想去见见女儿,但妻子闭门不见,表示让他别来了,女儿还有未来,不需要一个有污点犯过罪的父亲,这让他更尽一步受到了打击,用本来好不容易攒下准备带着女儿玩耍的一点点钱买了劣酒,喝着喝着就绝望了,看到河就跳下去了,但更惨的是,连自杀都失败了。
近卫瞳拿着小酒盅一口一个在喝烧酒,听得心有戚戚,感觉大城市里的人有些是真的惨,陪着一起唉声叹气,而安田慎太郎说完了后,就那么呆呆坐在那里,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未来该在哪里了。
千原凛人同样也叹了口气,一半是为了安田慎太郎,一半是为了自己——他一直在关注财经方面的新闻,一直谋划要搞投资玩以钱生钱,结果傻鸟系统好像误会了,给他指了一个金融方面的专业人士出来。
他其实真想要个超优秀演员的……
不过已经这样了,好歹也是个“特殊人才”,千原凛人也无可奈何,叹完了气直接开门见山:“安田桑,也不要太绝望,相见就是有缘,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给我工作?”
安田慎太郎眼睛亮了一下,在日本社会没有工作是可耻的,他需要工作,特别是这种时刻更是急需工作,愣了片刻后问道:“什么工作?”而问完了,他猛然反应了过来,离开了马扎直接跪在了地下,用双手撑着地又焦急叫道:“不,什么工作无所谓,我什么都可以做,请给我工作,拜托了!”
千原凛人和近卫瞳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反应会如此激烈,连忙把他硬拽了起来又按在了马扎上,而且千原凛人赶紧说道:“还是干你的老本行,帮我处理投资方面的事务。”
“没问题,我一定努力工作!”安田慎太郎好像要急于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泪水都溢出来了,哽咽道:“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一定会……我不会再犯错了,真的,相信我,我不会再犯错了,一定会努力的!”
近卫瞳连忙拿起毛巾就给他擦脸,千原凛人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我相信你,安田桑,但也请你拿出职业态度吧,这样太难看了!”
“是!”安田慎太郎接过毛巾用力抹了一把脸,虽然还是很激动,但终于有点精神了,认真问道:“不知道千……千原桑您现在的财务状况是?”
“我目前财务状况很一般,大约有两百万円左右的存款。”这是千原凛人半年好不容易攒下的钱,大部分还是托《世奇》第一季卖得不错,版权分成收入比较理想的福,还有加入关东联合签了短约拿了一点签字费,这才积累下的——白手起家真的很难,他在陌生的国家半年内能好好活下来还存下了钱,这已经很厉害了。
安田慎太郎则听愣了,两百万円能投资什么?买棒球卡保值吗?
他呆愣了一会儿,脸色又灰败下去,缓缓道:“千原桑,谢谢了,我只是想要一份工作,不是同情……”
千原凛人给他倒了一杯淡啤酒,认真道:“我知道,安田桑,请相信我,我不是在同情你,虽然我现在钱很少,但也许几个月后会有大笔版权收入到帐,所以我确实需要有个人帮我打理投资方面的事情,而且说句实话,我不懂那个,真需要有人帮我。”
他一直坚持在看财经新闻,但也许隔行如隔山的原因,他越看越头晕,感觉还是电视节目制作行业适合他,马上又给安田慎太郎分析了一下自己的预期收入情况,最后诚恳道:“目前我给你开不了太高的薪水,或者说只能给你点伙食费和零用钱,但这确实是一份工作,安田桑要不要干,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安田慎太郎一时犹豫起来,感觉千原凛人目前是没钱,但如果说的是实话,那将来会比较有钱,能算个优质小客户,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能相信他的人不多了,或许这真是个重新积累信用的好机会……
千原凛人则开始吃关东煮,反正他尽力了,这种“特殊人才”就目前来说,来得不是时候,安田要是不乐意这事就算了,不行将来再找,但他刚吃了一块煮萝卜,又开始发愁上哪去找“半泽直树”,突然听到有人打招呼:“千原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