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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入了别墅区中,于上海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一栋宽敞的别墅,眼下对于绝大部分普通人来说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解禀下了车,看见前面坐在游泳池边看着报纸的梁森,他们之间的相处永远都是这么简单,也都很安静。
因为梁森一如既往的低调,甚至可以说是怯懦,所以知道梁森的人,其实真的不多,比起荔枝当初抹去一座城的“壮举”,梁森真的是太没有存在感了。
但解禀清楚,梁森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是胆小,他是怯懦,甚至在面对广播一缕气息降临时,还会蹲在桌脚边涕泗横流。只是能够活到现在,且如今成为证道大佬的他,又岂会真的这么简单?
尤其是在解禀跟胖子的合作下,梁森的实力曝光,被广播逼着去证道了,如今的他,其实只是在等待着下一列火车的车票而已。
畏惧?
害怕?
胆小?
怯懦?
在这个时候似乎都没什么意义了,对于此时的梁森来说,他已经没有选择的空间和转圜的余地了。
“回来了。”梁森收起了报纸,看向解禀,然后,看见解禀手中用西服包裹着的东西。
“看来结果不是很好。”梁森一只手摩挲着下巴另一只手端起了面前的冰水,喝了一口。
“效果很好,结果不是很好,对于心性真的坚韧的人来说,基本上很难起到绝对性的作用,哪怕提前洞悉了他的隐蔽事情,哪怕是有的放矢,也依旧无济于事,至少,对于高级听众来说,并不算是什么挑战。”
解禀说得很直接。
“你生气了?”梁森捕捉到了解禀的情绪。
“他知道了。”解禀回答道。
“哦。”梁森点点头,“我还以为他得过阵子才知道的。”
“这让我很为难。”解禀走上前,端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再从冰块箱子里取出几个冰块放进去,紧接着一饮而尽,解禀觉得自己需要降降火气。
“你是在可怜他?”梁森似乎对解禀的情感倾向很感兴趣,有点像是在审查自己可能出轨的小媳妇儿。
“不至于。”解禀看着梁森,“但他应该很生气,因为我们也把他当作试验品。”
“他生气就生气呗。”梁森浑不在意这种事情,他在意的事情,真的越来越少了,以前自己的怯懦和卑微,更多的是因为还有退路,但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也就变得无所畏惧,偶尔有时候晚上拿着天文望远镜看看星空也总能获得一种以前不曾有过的感受,“他的出生,本就是那两位的试验品,现在拿来被我们也当作试验品,不就是他的宿命么?”
说完,梁森笑了,“他生气了,又能怎样?”
是的,他生气了,又能怎样?
你解禀是听我的话去耍了他,但你也是高级听众,且晋升的时间比他还长,难道还怕他?
再退一万步说,我,还没坐火车离开呢。
“我一直觉得他是一个挺有趣的人。”解禀解释道,“和他维系住比较好的关系,可能在一些时候,会有很大的用处。”
“你是被他的人格魅力给吸引了?”梁森的笑容变得阴沉了一些,“精神病人的人格魅力?”
“老板。”解禀叹了口气,“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啪!”
一到巴掌出现在了解禀的左脸上,
解禀没动,
梁森也没动,
但其实很显然,解禀受了梁森一巴掌。
“我的事情,并不需要你来评判,你只是我的助手,我的秘书,是我的朋友,同时,你还是一个背叛者,如果不是你当初将我的分身解封,我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解禀取出一条绢布,轻轻地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渍,这一巴掌,很疼,但他还是表现得比较自然。
梁森看着解禀,本来凛冽的目光慢慢地又变得柔和了下来,
“你当初说我怯懦,不敢晋升,所以挡住了你的步伐,也因此你解开我分身封印逼迫我去证道,我其实没怪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是听众了。”
解禀曾说过,是因为他对梁森的爱,所以不愿意看见梁森如此卑微地活着。
但这个理由,只能是其中之一而已,而且是属于比较好听的一个理由。
梁森可以信,也可以不信。
“他的父母,成功躲避掉了广播的目光,我真的很好奇,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梁森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那么,你发现了么?”解禀问道。
梁森摇摇头,“知道为什么那一男一女会成为所谓名义上的夫妻么?”
解禀没做声,等待着梁森继续说下去。
“整个现实世界里,其实到处都是广播的眼睛,他无处不在,且无所不能,但广播其实也有自己的教条主义局限性。
比如,如果存在的区域,不属于现实世界,也不属于故事世界,更不是什么空间裂缝,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就没有这个地方,
那么,
广播又如何能够定位到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去找到他们,也奈何不了他们!”
“那是什么地方?”解禀问道,他敏锐地察觉到,梁森似乎早就知道了一些什么,但是他一直忍耐着等到无可奈何地被逼着证道后才开始真正地着手去调查。
梁森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有些惋惜道,“可惜,你不是和荔枝一个时代的人,但我是。”
解禀不知到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因为他的老板靠着龟缩的能力,硬生生地从一代听众那熬到了下一代听众,但似乎不适合去赞扬。
“荔枝的命运轨迹,其实和苏白,差不多。”梁森慢慢地坐回到了椅子上,“她一开始也是对自小收养自己的院长叔叔院长阿姨很感激,甚至把他们当作了自己亲生父母一样的人,甚至更甚于他们,毕竟在荔枝看来,她的亲生父母抛弃了她而院长夫妇却收养了她,并且一直对她关怀备至,视如己出。
以前,我和荔枝都是低级听众时,她曾请我去过成都玩过,当时还有几个其余的朋友,只是现在都不在了,其余的人都死了,荔枝早就坐火车离开这里了,我也快了。
当时我记得平时不苟言笑话语不多的荔枝,忽然说出了自己的身世,她是自小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对院长夫妇的感情,很是深刻。
我记得我那时还问了一句,那就是那对院长夫妇现在在哪里。
她回答,出车祸都去世了。
我们还一起陪她去扫了墓,那是我自从认识荔枝以来,她说话最多的一次,也是感情流露最深刻的一次。”
“之后呢?”解禀问道。
“你应该清楚,这件事在高级听众圈子里前几天已经传开了,成都有一家孤儿院,里面出了很多的听众,资深者估计都不少吧,甚至还有一名高级听众。”
“这件事我听说过,老板,你的意思是,荔枝也是来自于那家孤儿院?一家,净出听众的孤儿院?”
梁森点了点头,
“大概是成为资深者后吧,她比我早一点,那一次也是机缘巧合地碰面,我去成都找一个西蜀古墓,又见到了一直定居在成都的荔枝,那天恰巧是清明节,我本想陪她一起去扫墓的。”
听到这里,解禀心里有数了,所谓的恰巧是清明节肯定不是恰巧那么简单,估计自己老板当时是算计着日子想去献殷勤的。
“但荔枝只简单地说了一句话,她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会把那两个人找出来,然后用尽世间所有的办法去折磨他们。
那次扫墓,自然也就没去成,后来我又打听了很久,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那家孤儿院,应该是有问题的,而所谓的院长夫妇,问题更大。
荔枝是被一对听众夫妇培养出来的,而且培养的过程,很不人道,甚至,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但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你还会傻呼呼地念着他们的好。
那时候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那对听众夫妇这么大费周章地培养荔枝,先是对她如同父母般的好,随后又像是故意地将自己对她的所作所为主动暴露出来,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我之前把苏白的身世告诉你时,你获得了启发?”解禀问道。
“对,当你告诉我那个邻居侦探的身世时,我就察觉到特殊的味道了,然后自己再去调查一下,他居然就是那对夫妻的儿子,而且也成为了听众。
也是一模一样的套路,从温暖的父母之爱的基础上撕下伪装,露出了血淋淋的真相。
很凑巧的是,我手里,有几只被封印着的相思虫,然后,我就得出了这样子的一个猜想。
这么多年来,多少天资绰绰的天才听众,依旧没办法摆脱广播的目光,但是那对夫妇却能,原因,是什么呢?
相思虫,是一个抽象表现,却仿佛给出了一个解答题目的思路。
他们先是对荔枝,紧接着又是对苏白,
让他们从爱到深切地恨意,
尤其是在荔枝坐火车离开之后,他们又着重地将在荔枝身上发生的故事在苏白身上重演。
对于相思虫来说,越是浓烈的爱以及越是浓郁的恨,其实都能够催生出一种诡异的转变。”说到这里,梁森停了下来。
解禀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道,“老板,你的意思是,那对夫妻,
他们活在荔枝以及苏白的认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