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路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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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

尤瑟夫卡的话让张凉想起了什么,他将这特殊的剑形徽章收好,问道:“关于那些曾经的猎人,比如路德维希……医生小姐有什么了解么?”

尤瑟夫卡的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是不太习惯张凉这样的称呼。

在数秒钟的沉默后,尤瑟夫卡取下了鼻梁上的眼镜,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回答道:“路德维希先生是教会的第一猎人,从兽灾发生开始,他就一直在最前沿进行狩猎。”

“在兽疫最为严重的时候,兽灾甚至已经危及到了教会镇的最中心。”

尤瑟夫卡的声音在这空荡的室内回荡着:“于是……路德维希带着他能够找到的所有猎人驻守在了最后的关口,据说,直到最后他也仍在厮杀……”

“他死了?”,张凉问道。

尤瑟夫卡摇摇头:“不,我不知道。”

“很多很多的猎人,在过去的某一天凭空消失,路德维希也在其中。”,尤瑟夫卡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捡起了几颗水银子弹:“这就是那个有关于梦魇的传言了……”

她看了一眼张凉的表情,有些疑惑:“猎人先生,看上去你相信这种传闻?”

张凉耸耸肩,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后面再说吧。”

说着他指了一下尤瑟夫卡刚刚去查看的那个方向,问道:“有什么发现?”

“一扇锁死的门。”

闻言,张凉便走了过去,他掏出了自己之前开门用的那把钥匙,却发现锁孔完全没法对上,又用力地推了一下,结果这门根本没有半点动静。

在确认暂时没有办法打开这闭死的大门后,张凉便退了出来,就这种情况来看,除非他能够凑巧找到钥匙,又或者能够用某种暴力的手段把门炸开,否则短时间内是没可能知道里面的情况了。

尤瑟夫卡似乎有些失望,但她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结,而是随着张凉一起退出了这里,开始朝着高塔的下层走去。

但是,当两人来到之前进入高塔时的那一层时,却发现继续往下的铁梯已经连带着部分地面崩毁了,看上去就像是被人刻意破坏了一样。

尤瑟夫卡看着张凉,等待着他放弃。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数秒后,张凉突然扭头对着她说道:“我需要下去一趟。”

尤瑟夫卡瞪大了眼睛,这可不是她预料之中的答案。

“等等!”

眼见张凉就想要朝那个断裂的缺口走过去,尤瑟夫卡连忙伸手将他拉住,问道:“你这样下去,该怎么上来?”

张凉一愣,他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倒不是说他疏忽大意,而是他已经想好了自己接下来的退路。

如果真的碰上无路可走的情况,大不了便使用乌鸦猎人赠予自己的那种猎人印记来返回猎人梦境,实在不行……寻死大概也是一种好方法。

“放心好了,我有办法回去。”

张凉一脸轻松地应付着:“请尤瑟夫卡小姐先回去吧,也让维琳不要太担心,对了,尽量别让她去外面的公墓。”

尤瑟夫卡面色复杂地看着张凉,发现他的确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便犹疑地点点头,只见她将手伸进了长衣的内侧,从中取出了一个采血瓶。

就和张凉曾经拿到的那个一样,眼前这个采血瓶内的血液呈现出淡淡的黄色,但却又相当的清澈,看不到任何的杂质。

“这是我仅存的一个,请收下吧。”

尤瑟夫卡将它递向了眼前的年轻猎人:“放心吧,我还能够精炼出更多,比起一般的血液,它要更加安全,也更加有效,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够救你的命。”

“不过,还请猎人先生不要过于相信血液的效用,作为医生,我见过很多值得引人深思的案例。”

说完,尤瑟夫卡便朝着张凉露出了一个笑容,当即转身离去。

她和这位年轻猎人的交集非常有限,接触也并不多,关于做对方向导并提供帮助的行为,也是尤瑟夫卡出于自己本心的一种报答。

只不过,在稍微与这位年轻人接触后,她反而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她总感觉自己过往的一些认知和常识,无论是对人的,还是对事的,在这位外乡人的面前都显得有些奇怪。

又或者说,对方与周遭的一切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种种行为却又无比的自然。

这是伪装不出来的。

“这真是太奇怪了……”,尤瑟夫卡这么想着,下意识地回头朝着张凉所处的位置看去,却发现那里已然空空如也。

……

大量的碎石、沙砾与灰尘伴随着张凉的动作落下。

这高塔建筑外部的走廊仅仅只有一人多宽,而且根本没有护栏,这就使得张凉必须无比小心自己的动作。

这仅有两米的下落着实是惊险无比,张凉在落地的瞬间便用手撑住了地面,以免自己脚下打滑从这狭窄的走道上摔下去。

一阵疾风刮过,张凉伸手压住了自己的三角风帽,他站起身,贴着墙面小心地前进着。

他听见了相当骇人的声音,听起来倒是与狂风灌进某个洞穴时所产生的呼啸声有几分相似,他慢慢地挪动前行着,很快,便看到了高塔这一层那大开着的门。

门内一片漆黑,而流动着的空气则撕扯着张凉背上的短披风。

他倒是庆幸自己没有把那一套焦黑猎人制服穿在身上,毕竟那套衣装的衣服相对厚重,披风也更大,在这种情况下很可能会造成行动的不便。

“啪!”

提灯点亮,猎人拎着提灯,小心地向前方的黑暗中探去。

很快,张凉便感到有些惊悚了。

他完完全全没想到,这座高塔的下半部分是完全空心的,晃动了半天提灯,他所能照到的只有一些没来得及拆除干净的老旧木梁,还有一些曾经为了方便施工而搭建的木头架子和破旧木板。

“这怎么整?”,在那流动于空洞高塔内的疾风中,张凉感觉自己有些凌乱。

他再次抬了抬提灯,朝着不同的角度照去,确认自己当前正站在一块木板上,这块木板由数根木梁支撑起来,在木梁上,他找到数条垂向下方黑暗中的老旧绳索。

张凉俯下身子,抓着提灯顺着那几条绳索往下照去,发现它们无一例外都被截断了,而那些被截断的绳索,则落在了数米之下的另外一块木板上。

这个发现让张凉眼睛一亮,这些被截断的绳索显然不是用来固定这些横梁的,因为它们根本没有拴在这些木梁交接的地方。

既然不是用来固定的,那恐怕就是用来攀爬的了。

“有戏!”

张凉振奋了一下精神,这一下他干脆毫无形象地趴在了木板上,尽力地将提灯伸向之前没有照到过的地方。

很快,他的猜想就得到了证实,就在下方的黑暗中,赫然有着为数不少的,残留下来的木板。

张凉爬起身,大概地确认了一下之前尤瑟夫卡指出来的废弃猎人工场的位置。

“左边……会是在那个地方么?”

张凉眯着眼,借着提灯的光芒看向左下方的黑暗,在那里他依稀看见了一块紧贴着墙壁的破烂平台,似乎也是用木板搭起来的,但是却要大上不少,垂直距离约莫有十几米。

在确认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后,张凉便用力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关节,将武器紧紧绑缚在了身后,在确认万事具备后,他来到了当前平台的左侧。

一阵席卷而来的狂风让他不由自主地又退了回来,猎人咽了口唾沫,随后咬牙上前,看准了那正下方的一块狭小的木板,向前迈出了一步。

“嘭!”

一声闷响,张凉稳稳地落到了自己的目标位置上,伴随着他这个动作,支撑他脚下木板的那两根横梁当即发出了令人浑身发麻的嘎吱声。

张凉一动都不敢动,他只感觉自己现在就站在一根随时会断裂的钢丝上,别说是动作了,他甚至连呼吸的幅度都不敢太大。

终于,就在张凉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所浸湿时,那悠长的声音终于停息了下来。

“谢天谢……”

张凉脸上露出了笑容,然而一句“谢天谢地”还没说完,他就听见脚下传来了一声脆响。

在横梁断裂的瞬间,张凉便尽力朝前飞扑了出去,身体急速落下,双手堪堪扒住了某根横梁。

“啊!!!!”

剧烈的刺痛让张凉忍不住叫出声来,他扒住的那根横梁上居然有着一根钉子,而这钉子现在已然刺穿了他的猎人手套,直接扎进了他的左手掌心之中。

张凉将身体的重心转移到右侧,稍稍缓了一口气,他没有急着去处理左手的伤势,而是咬着牙观察了一下四周。

他不知道自己这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那慌乱中的一跳,让他直接跳过了两块本来在预订路线上的木板,现在的他就处于最终目的地的正上方。

“哈……哈。”

张凉被手心的疼痛折磨得够呛,他用力地喘着气,用力地将身体往上方拉去,在将身体拖到横梁上后,他猛地一抬手,将左手从那钉子上拔了出来。

这整个过程简直如同噩梦,这种细小的伤口对于猎人来说并不怎么严重,但是造成的刺激却是一点也不小。

看着眼前那根沾染着自己鲜血的长钉,张凉产生了相当糟糕的联想,在一阵恶寒后,他取出一支采血瓶扎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新鲜的血液有效地缓解了手掌上的疼痛,同时也舒缓了张凉那紧绷着的神经。

伤口迅速愈合,而他也不再迟疑,从那横梁上一跃而下,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下方的平台上,五六米的高度对于猎人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

当张凉抬起头来时,他便知道,自己的这一下算是选对路了,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两扇棕色的厚重木门,这门并没有上锁,两扇门间留有一条细小的门缝。

螺纹手杖被他重新捏在了手里,猎人抬手向前一推,在生锈门轴的转动声中,将这通往废弃猎人工场的大门推开。

面前出现的是一条向下的阶梯,通道的两侧排列着非常整齐的女性浮雕,形象统一,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西方宗教中“圣母”的形象。

尽管就之前的情况来看,这里存在活物的可能性基本没有,但是张凉却根本不敢放松警惕。

就在他走到楼梯中段时,一股浓重的眩晕感再次出现,这种感觉与之前进入尤瑟夫卡诊所时相近,但冲击力似乎要更强一些。

张凉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等待那股眩晕感过去。

“又是洞察力么?”,张凉看了看四周,却没有看见什么值得他注意的东西。

然而,当张凉踏出通道的一瞬间,他所看到的东西却让他彻底陷入了震惊之中。

他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然而看到的却是高塔的外墙,他抬起手用力地敲了一下墙面,感受着拳头上的疼痛,确认自己当前并没有陷入某种幻觉当中。

他曾经在脑中幻想过曾经的猎人工场的陈设,在他的想象中,这种地方要么是一个封闭的实验室,要么是一个类似于流水线工厂的地方……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这里与猎人梦境是如此的相似。

一模一样的金属围栏、石头小路、以及远处在阶梯之上的那间小屋。

所有的一切,都与猎人梦境中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从这里往外看,张凉看到的是亚楠建筑的尖顶以及远方慢慢飘起的烟尘,在猎人梦境里,他能够看到的只有浓重而冰冷的白色云雾以及那些不知代表着什么的通天石柱。

张凉提着螺纹手杖,顺着小路慢慢走去。

废弃的猎人工场中一片死寂,张凉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他没有看到人偶的身影,她没有出现在张凉第一次看见她的地方,而在那本应该是信使们栖身的水池的地方,现在则放着一个老旧的箱子。

张凉上前,将箱子轻轻打开。

他诧异地伸出手,将里面放置的衣物轻轻取出。

典雅而精致的上衣、长裙……以及袖套与帽子,它们是如此的精细,其精致程度已经具体到了衣物上的每一条花纹,这种夸张的精致程度让张凉几乎感受到了衣物制作者对这些衣物的深厚感情。

又或者,是衣物制作者对于穿着这套衣物的人偶的情感?

张凉小心地将这些人偶的衣物放回箱子之中,转身顺着阶梯朝着房屋走去,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踏入了那房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