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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火药桶猎人手中的锯齿长矛不断地清扫着周围的蜘蛛,他已经使用了两支采血瓶,右手的伤势得到了缓解,虽然失去了能够造成大范围杀伤的爆炸锤,但仅凭这些蜘蛛,很难让他在短时间内陷入逆境之中。
好友的一些异常让他隐隐意识到了些什么,他发现自己的到来似乎是破坏了某种既定的平衡,因为就现在这些敌人的表现来看,一旦张凉陷入劣势,所遭遇的一定是快速的死亡,而不会是那样酷刑一般的折磨。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更为可疑,那就是,根据自己一直以来所掌握的信息,张凉始终没有任何办法摇响这个奇怪的古老猎人之铃,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有些莫名其妙。
按理来说,它只要在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场所响起,而使用者拥有一定的洞察力,便能够使其响起,但根据之前张凉的陈述,这铃铛在他手里简直就和铁块一模一样。
且不说为什么铃铛会发生作用,在那种绝境中,在他已经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时候,又是怎样让铃铛起作用的呢?
或者换一个问法吧。
真的是张凉摇响的铃铛么?
林梆越想越觉得心惊,他转过身,准备从包围圈的一个方向直接杀出去,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嗅到了一股自己无比熟悉的味道。
那是作为一个从旧亚楠杀出来,并深陷猎人梦魇的老猎人所永远会记得的气味,也是所有亚楠的猎人所必须要认识的气味。
“兽血……”
他用力扫开了拦在自己面前的两只蜘蛛,将视线投向了那气息的源头。
……
张凉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蜕变”。
或许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潜力,又或者这是在他第一次陷入有关于亚楠、猎人与野兽的噩梦时便已经注定的命运,亦或者,这是他潜意识的真正倾向与选择。
染满了自身鲜血的黑色野兽毛发如同斑驳的焦痕般覆盖了他的手臂,而他的手指——那原本已经因为频繁的猎杀而布满了老茧的手掌和手指,现在也已经隐隐朝着兽爪转变了,一层坚硬的角质覆盖在了他的手掌上,手指变得有力而坚韧,其前端更是延伸出了无比锋利的尖爪。
兽化的左眼眼瞳大大地睁着,猎人的视野变得混乱而奇特,他能够看见远处的蜘蛛群,能够看见那被蜘蛛群包围的猎人身影,更能够看见自己脚下这曾经寄居过人类意识的高位生物。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看不见了,那些蔓延在这个世界之中的“线”,从蜘蛛神祇身上散发出的能量场,这一些全都不重要了。
他闭上了自己仍然正常的右眼,在右眼的黑暗视界之中,那个在他埋葬了老人吉尔伯特后所获得的“符文”若隐若现。
双手交错,那束缚着兽化双臂的衣物被他当场扯开,同时,巨型蜘蛛的背脊上便已经多出了数道骇人的伤口。
四周的能量在振动着,这神祇再一次扑腾起了身体,试图用自己那夸张的身体惯性与力量将自己背上的这根刺甩开,但这一次,它的挣扎已经没有半点作用了,陷入狂暴的猎人稳稳地趴在它的背上,兽化的双爪撕扯着蜘蛛的血肉,伴随着苍白血液的飞溅,兽化之眼中的决意与杀意开始无止境地高涨。
蜘蛛转动身体,尝试着再一次用翻身的方式将敌人摆脱,但猎人的动作反应却远超它的预期,他才刚刚落地,便如同扑向猎物的饿狼般再次跃起,身形从那些自上而下爆发的蓝色陨石的缝隙之中穿过,双爪并于一处,精准地抓挠在了蜘蛛一条肢体与其腹部的衔接之处。
“啊!”
他咆哮着,左手尖爪刺入神祇的腹部,右手则卡住了蜘蛛的肢体,朝着其肢体的反方向用力掰去,刺耳的脆响让蜘蛛剧烈地挣扎起来,四周不断有陨石升起砸下,旁边的肢体在猎人的身上不断划过,制造出了一道道血口,但这却根本无法阻止他的动作。
可怕的声音在猎人暴力的行动下响起,伴随着神血的流淌,整一条蜘蛛的肢体被他活生生扯下,同时被扯下的还有大团的肉块。
极度残忍的痛楚使得蜘蛛疯狂地扭动起来,它第一次感受到了足以泯灭它生命的重大威胁,于是,那包围着另外一名猎人的蛛群立即放弃了自己原本的目标,开始朝着神祇的方向冲来,不仅如此,在四周的穹顶上,再一次降下了大批的蜘蛛。
一只小型蜘蛛从天而降,张凉却并未用手硬接,而是退开两步,将那被自己活活拔下的蜘蛛肢体当作武器,将这偷袭自己的小蜘蛛砸开,随后便要继续朝大蜘蛛发起进攻。
但这一次,他并没能阻止这大家伙的逃窜。
它再一次化作了虚无的雾气,重新汇聚在了数十米开外,数量可观的蜘蛛群直接拦在了它与张凉之间。
“喂!”,林梆看出了张凉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刚想出声阻止,却发现张凉突然回过了头,那只已经与野兽完全一致的左眼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心中一惊,本能地抬起了手中的武器,警惕着自己的死党,心中已经做好了最为糟糕的打算。
但是,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下一秒,张凉那紧闭着的右眼居然睁开了,那眼睛与以往没有半分差别,相应的,那原本充斥在他左眼之中的狂暴之意居然稍稍地淡去了一些。
“给我一些血。”,他说道。
林梆略一皱眉,手上却没有半分的迟疑,他一拍腰间,直接取出了三支采血瓶,递向了张凉。
“你留一个。”,宛如兽吼般的嗓音如是说着,张凉轻轻弹动自己的利爪,将其中一支采血瓶送回给了对方,随后他便如以往那样,将两支采血瓶扎在了自己的身上。
新鲜的血液再一次流遍了他的身体,那因为兽化而变得有些狰狞的面庞强行扯出了一个笑容,他将空的采血瓶随手抛去,左手抓着的蜘蛛肢体交换到了右手,如同握着长矛一般握着它。
“别靠太近!”,他留下了一句含混不清的告诫,身体一颤,却是直接化作了无形的尘烟,狂风也似地卷入了前方的蛛群之中。
张凉不知道自己的意识还能撑多久,属于兽性的爆发力量已经灌满了他的身躯,而告诉涌动的血液则将它们送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于那浮现在他右眼之中的兽爪符文图案也染上了血腥的色彩。
他跳跃着、躲闪着,手中的节肢不断地命中、刺穿拦路蜘蛛的躯体,兽爪上挂满了残破的碎肉和发白的血液。
在这狂暴的杀戮当中,一种张凉从未产生过的情感逐渐升温。
仇恨?憎恶?
他说不清,或许这里面还有着某种不屑与蔑视。
所有拦在面前的障碍都被无情地清扫了,伤痕在他的身上出现,但用不了多久又重新愈合,他的眼角也被锋利的镰足划出了一道血口,温热的血液顺着面颊滑下,但还没来得及落在地上,便被猎人发出的震天咆哮所震散。
身后,火药桶帮猎人清理着那些被漏过来的蜘蛛,向来无所畏惧的他少有地露出了忌惮的神色,他看着那在敌群中不断突进、厮杀的身影,不由得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看了看手中的锯齿长矛,长叹了一口气,随着前方不断吼叫的好友一起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随后便也杀入了前方的蛛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