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第211章 九幽原主 第二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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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场的三位,都不是见钱眼开的那种人,仍不免感叹:真是慷慨大方!
要知道这场拍卖会涉及的法器,最次的一个也要在祭炼十一重天之上,尤其是现在拍卖过半,剩下的价值只会高。要是三人可劲儿地要,其最终价值很可能要超过百万如意钱。
当然,做到那地步,也不要认为湛水澄是傻子,因为一件法器,给这当世第一等的符法宗师留下糟糕印象,难道是很好玩儿的事吗?
三人都不傻,齐齐起身,向仍大快朵颐的黑猫行礼致谢。
对此,黑猫嗯嗯两声,并不在意。
再度坐下,余慈还有点儿别的心思,听到“九幽牢”这个词儿,他心里就是一跳,尤其是“师姐”那个前缀,尤其让人惊心。此时他已经隐约猜出眼前这头黑猫的身份了,至于这位的“师姐”,他大约只认识一位。
想到这儿,他忽然发现有些不妙。
还未想出所以然来,大厅中,拍卖师终于登台,重新开始拍卖,湛水澄的猫眼便瞪圆了,暂时也不去享用茶点,盯着法术投影,显得十分专注。
当真不妙,看起来,这位竟是有势在必得之心。至于怎么得法……余慈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当机立断,便准备起身,出去做事,没想到另一边顾执也作势欲起,两人视线一对,都是愣了。恰在此时,大厅中,拍卖师刻意平静的嗓音响起来:
“诸位道友,在此先公布一件事:本次拍卖的第十五件拍品,即九幽牢,因寄卖者的强烈要求,临时撤下……”
刚说了一半,后面“本阁为此致歉”之类的言语,便被嗡嗡的声响冲散了。
在法术投影中,一时间竟有七八个人冲动地站起来,张口就要叱骂,但他们各自也没想到竟然一下子跳出这么些“同类”,都是愣了一下,才将暴怒的情绪发泄出来。
台上拍卖师见到这情形,头皮发麻之余,心里也在滴血,看这九幽牢受重视的程度,若能顺利进行,在他手里怕是要拍出个三倍五倍的天价,可因为那荒唐的理由,这一切都变成了同等的压力和质疑,潮水般涌上来。
作为随心阁里一流的拍卖师,他虽是见惯了风浪,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在一片混乱之后,终于有更尖锐的质疑起响起来了:“已经列上青录紫章的宝物,说撤就撤,把天下同道当什么了?你们随心阁的招牌声誉在哪里?”
这质疑是从某个包厢里发出来的,响彻大厅,代表着相当一部分高等修士的立场,拍卖师正搜肠刮肚罗织语言,身畔却有人轻声回应:“随心阁行事,有一套既定的规矩章程……”
拍卖师如蒙大赦,忙退后一步,将位子让给了已走上台来的沈婉。只见这位女掌柜容色淡定,面对下方的“群情激奋”的局面,不紧不慢地道:
“九幽牢此等重宝,非是本阁所有,只是由我方寄卖,最终卖或不卖,只要未曾真正达成交易,寄卖方肯定是有权力收回的,当初有这等协议,就有风险,由此造成的损失,本就是风险的一部分,本阁自然担着,也不能因为宝物在手,就翻脸不认人。
“生意、信誉往往难以两全,相悖时,本阁既定的规矩章程已明示,以‘首信’为重,持此立场,万劫不易,方是本阁的真正招牌。本阁与寄卖方立约在先,故而优先考虑那一方,有不当之处,请诸位理解见谅。”
这理由能撑得过场面,却无法说服那些感觉被耍的修士,像是刚刚发话的包厢里,就又是一声冷笑,明显还要再说些什么。
与之同时,在另一个包厢中,余慈目瞪口呆:俺什么个时候说要把九幽牢撤下来了?
脑子里正混乱的时候,眼前又一花,那只黑猫直接不见了踪影。
顾执一拍大腿:“哎呀,湛仙子脾气好急!”
这边话音方落,大厅中就响起那位毫不掩饰的恼怒声音:“以为撤下去,就能让我蕊珠宫善罢甘休了?”
这一下拍卖大厅中又是哗然,包厢中,余慈三人也坐不住了,觉得看投影不够直接,直接掀了帘子,到阳台上去。这里视野最好,能清楚看到下方大厅前方,一头黑猫高傲地昂起头,站在展示用的石台上,虽然高度比沈婉还要低一些,却有睥睨之姿:
“人在哪儿?”
听到一头猫开口发出人声,拍卖大厅中先是哄然,但很快就陷入到一个极古怪的气氛中,大声话说的人越来越少,倒是“窃窃私语”之类,大行其道。显然,在北荒这个消息特别灵通的地界,人们很容易就能认出某些目标来。
沈婉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与传说中爱猫如命,又喜怒无常的蕊珠宫三宫主见面,她一时摸不清脉搏,只能小心应对:“是湛仙子吧,晚辈沈婉见过。”
黑猫的尾巴不耐烦地摆动两下:“直接点儿,那个拿了我家大师姐九幽牢的家伙在哪儿?”
这话的杀伤力,比前面九幽牢临时撤下时,还要猛烈十倍,在一阵已经过份重复的哗然声后,有人便放声大笑:
“原来是你们随心阁自己心虚,还拿那破理由出来……”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随声附和,声势看起来也相当了得。沈婉眉头皱起,看了一眼台上的黑猫,正要有所回应,场中却又响起一记喵呜声:“聒噪!”
声音其实不大,但场中瞬间静寂下来。
黑猫在台上摇头晃脑:“当时师姐确实是吃了亏,比这更重要的东西都丢了,说出来又有什么?蕊珠宫的脸面,自己维护就好,闲杂人等少凑热闹!”
沈婉终于抓着机会:“照前辈所说,这似乎不能怨寄卖方……”
“那又怎样?”
“前辈,万事不过一个‘理’字……”
“猫嘛,睡觉、撒娇、发脾气,从来就不讲理呀!”
那理所当然的口气,真的把沈婉噎得很惨,但又不得不据理力争:“可我听说,羽仙子与前辈颇有不同……这件事,前辈是不是要听一下羽仙子的意思呢?”
包厢这边,顾执啧了一声:“沈掌柜今天运气不好……但也不差。”
余慈明白他的意思,碰上湛水澄这样的人物,确实可称之为不幸,但早一步撤下九幽牢,避免了更直接的冲撞,又因湛水澄的直率,多一个缓冲的余地,看起来至少避免了最糟糕的情况。
不过余慈心中一直有个疑惑:九幽牢临时撤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为真正的寄卖方,他肯定没有这个要求,要说是沈婉见一直联系不上他,自己做出决定,也不至于临到阵前,才匆匆更换,让随心阁都陷入被动。
真奇了怪了……
他思考的时候,沈婉总算是稍微抓着点儿湛水澄的脉搏,连哄连劝,将那只可能是天底下最可怕的猫咪引到台下去,说是另行商讨,至于剩下的烂摊子,就交给可怜的拍卖师去处置了,可以想见,有这番插曲在其中,后面的拍卖会是怎样的艰难。
余慈是没心思再看下去了,正想用个什么名目退场,便见顾执扇敲掌心:“沈掌柜这回怕是有难了,咱们可不好坐视,九烟老弟,管征老弟,愚兄有个提议,不知是否妥当?”
见两人都看向他,顾执微微一笑:“刚刚湛仙子是在咱们包厢出去的,咱们还有点儿端茶倒水的微功,又蒙她看重,赠了三件法器……虽然还没落实,怎么说也是份儿交情,说不定就能说上点儿话,如今沈掌柜这麻烦,说理是没可能的,只有谈谈情份之类,这就轮得上咱们出场了。
“英雄救美谈不上,怎么说也能全一份与沈掌柜的情谊。若是惹恼了湛仙子,想来以她的性情,也不至伤人,最多舍弃那件没到手的法器,这里的损失,由老哥我来补,如何?”
余慈心里千肯万肯,但因旁边还有个管征,却不好太积极地表态,只作沉吟状。过了片刻忽觉得不对,一抬头,却见顾执和管征齐齐拿眼看过来。
啧,倒是忘了,管征和他师姐苏雨,能让沈婉帮忙寻找调香师,肯定也是有交情在的,弄了半天,这里就他一个外人。
他当即拍了板:“一件法器而已,说什么补不补的。”
顾执大笑:“我等也是有志一同,来来来,同去同去!”
如今的随心阁,可说是如临大敌,想去凑热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幸好顾执头面熟,直接将关系扯到皇甫杰那里,知道他们和湛水澄有些交情,这边自然是忙不迭地请进。
不过他们不可能一窝蜂进去干涉此事,首先还要探明情况,对此,顾执既然是头一个提议,眼下也当仁不让。
不过他摇着扇子才进去半刻钟,便披头散发地撞出来,脸上还给划了两道抓痕,鲜血淋漓,见余慈和管征的表情,不免有些讪讪。
“湛仙子正恼火的时候,我时机把握有些不当。”
三人一时面面相觑,顾执唔了一声:“管老弟与湛仙子也是旧识……”
话没说完,便见管征把手连摇,一个粗壮的汉子不自觉就有瑟缩的模样:“不成的,我见着那位连话都说不囫囵。”
顾执又看了余慈,但自己就摇了头。他前面让九烟“让利”已经比较冒昧了,再指望也不现实,再说,这位看起来也不是个擅长交流的,不免十分头痛。
不过出乎意料,九烟竟是主动询问:“里面是怎么个情况?到现在都没动手强抢,湛仙子应该别有打算吧。”
“要是能见到那九幽牢,早动手了。”
顾执整理衣装,同时摇头叹气:“现在湛仙子要随心阁指认寄卖方,随心阁则不愿坏了招牌,两边根本不可能谈拢。”
正说着,三人头皮都是一寒,那种宗师级别的神意感应,便是不带丝毫杀意,也足够他们为之凛然。
顾执便苦笑:“看看,湛仙子干脆自己上了,她要真放开感应,整个丰都城有几只老鼠都逃不过……呃!”
眼前黑影倏地闪过,那正是湛水澄所化的黑猫,从他们眼前划过,直接撞入了隔邻的房间。防御的法阵嗡嗡鸣叫,但转眼就消停了。
三人忍不住好奇,便凑着墙壁开裂的缝隙往里看,只见黑猫正在屋里桌上,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面前绕圈儿,不时摸摸嗅嗅,似乎有些困惑。
“湛仙子,莫要做得过分了!”
后面又有人影追来,那是皇甫杰,身为随心阁北荒总柜的第一号人物,关键时刻,他是能拿出气魄来的;“蕊珠宫也不能在我随心阁的地面上为所欲为……九幽牢?”
后半截话陡然变成了惊咦,他猛回头:“阿婉,你不是说,九幽牢让寄卖方取走了?”
沈婉紧跟着过来,看到这情形,也是发起了怔:“我看着他……”
说没说完,她肩上陡然一沉,黑猫已经拽着她的衣袖攀上来,毛茸茸的身子轻赠她的脸,稍一转脸,那对碧瞳便闪着光。
不知为什么,沈婉分外禁受不了这样的光泽,她想避开视线,可莫名地脖子僵硬,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心中更有恐惧之意,层层扩散。
下一刻,黑猫利爪便划了过来,尖利的指爪便如刀刃一般,闪动寒光,这个当口,她却连眨眼睛都做不到。
寒风扑面,她脑中却忽地一轻,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强扯了出来,隐约听到有人惊呼,但更清楚的还是湛水澄的哼声:
“原来是着了道儿!”
沈婉恍惚片刻,眼前终于清晰起来,但脑中还是似明非明:“着道儿?”
黑猫指尖,有一道轻烟消逝:“夺心双子魔……有一魔附于神魂之上,制造幻境,传递心声,另一魔接收反馈,专门对付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小辈,百无一失。什么寄卖方,真被夺心双子魔侵袭,你就看一头猪,也是寄卖方无疑。”
黑猫又溜下了地,几下子蹿到那方盒上:“真古怪,明明已经把九幽牢骗到了手,怎么这么轻易就舍弃了?那家伙狡猾得很,一时半会儿,我也追不到的。”
众人一会儿看黑猫,一会看沈婉,后者脸色雪白,显然是给打击了,这里没有人怪她,让一个连湛水澄都称之为“狡猾”的家伙算计,又岂是她一个连还丹境界都没到的商号掌柜所能抵御?
谁也不知,这里还有一人,心头寒意森森。
乌蒙蝉蜕之后,余慈抿起嘴唇,念头越发明晰:让人给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