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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汉军的条件,匈奴人能怎么办呢?
终究还是只能答应下来!
不答应不行!
因为,汉军骑兵在收押了俘虏后,迅速的重新展开了战斗队形。
这一次,汉骑六千,列阵于红河之畔,摆出一副‘你们今天不答应,就休想轻易离开此地’的架势。
汉骑的架势,立刻使得匈奴大军哗然。
尤其是西域各国的仆从军们,立刻就表现出了不稳。
这让李陵和匈奴的高层根本不敢赌!
因为,若一旦汉军在进攻的时候,西域仆从军中出现哗变。
那么这十万大军,恐怕就都要葬送于此。
即使不是这样,以汉骑所表现出来的机动性、骑射能力以及近战能力来看。
他们已经完全可以掌握战场主动权。
想打就打,想走就走。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陵与西域匈奴高层,终于只能低下头来,全盘接受了张越提出的三条意见。
当然,李陵也不是吃干饭长大的。
在全盘接受了汉军条件后,李陵派来的使者,顺势向张越提出了一个请求:请朝长安!
他愿以都隆奇单于的名义,派出使团,携带贡品,前往长安朝觐天子。
张越闻之,也是迟疑了许久。
不得不说,李陵这一手,真的很高明!
甚至可以说是在当前局势下,他所能做出的最优解了。
如今,西域匈奴战败,面临着赔款、割地、道歉。
尊严扫地,威信尽失,军心重挫!
可以想象,若他什么都不做,等其回返老巢,恐怕西域诸国都会变得听调不听宣。
届时,他便只有一个选择——强力镇压!
但西域诸国又不傻,打不过匈奴人,可以抱汉朝爸爸大腿!
到那时候,李陵怎么办?
强攻,就要冒着汉军救援的风险,不打,则其统治将分崩离析。
于是,把心一横,干脆跪到底!
只要汉室接受了都隆奇的朝贡,那么,虽然说从此西域匈奴就成为了汉室的藩国,两者地位瞬间变成主从关系。
但却也稳定了西域的统治。
西域各国,还是得当匈奴人的洗脚婢。
若他们聪明一点,在长安跪舔的好,将关系疏通到位的话,说不定,还能为那位都隆奇单于弄回一个天子册封。
然后便能狐假虎威,假汉天子之权,而奴役西域。
谁敢反抗?谁又有那个胆子敢说不呢?
且,李陵的这个选择,除了面子上不好看外,实际上并没有其他损失。
“这是要学越王勾践吗?”张越笑了起来。
当年勾践败于吴,做的可比这个还要彻底。
于是,终究卧薪尝胆,复仇雪耻!
在匈奴使者战战兢兢的神色中,张越笑着道:“贵主若有此心,吾国上下欣然欢迎!”
这就是同意了李陵的请求。
使者立刻欢天喜地的拜道:“将军胸襟,天下无人能及!”
“使者请为吾带一句话给少卿兄……”张越却是忽然正色道:“落叶终究还是要归根,狐死首丘,代马依风,鸟飞返乡,禽兽尚且如此,何况乎人?!”
使者听完,神色变幻了一下,然后重重顿首。
……
“代马依风……”李陵听完使者的叙述,长长的叹了口气:“吾又何尝不愿如此?!”
别说是他了,便是如今被困在窴颜山、余吾河谷的卫律又何尝没有眷恋南陵故土的山与水,希望死后能葬在他出生的长水河畔呢!
但问题是,他们有这个机会吗?
作为头号汉贼与二号汉贼。
他们即使想,恐怕回到长城后就会被人剁成肉泥。
除非……
他们有足够的筹码与汉室讨价还价。
但现在看来……
即使是他和卫律最终野望达成,取孪鞮氏而代之,也是远远不够。
正踌躇着的时候,一个贵族忽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狂喜的禀报:“摄政王!摄政王!刚刚接到消息,丁零王已率部自余吾水归,一两月内便可回返西域!”
李陵闻言,失神片刻,然后抓住那人,急切地问道:“这是真的吗?!”
“真的!千真万确!那伪单于安糜及屠耆都已经遣使来告……”
李陵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若卫律率部来源,哪怕其实力大损,对他和他经营的这个势力而言,也是意义重大!
这意味着,他手里的可用兵力大大增强!
更意味着,他在西域的统治,将变得更加稳固!
且卫律为人多诈,在对付西域内部的二五仔方面有着更好的经验。
想了想,李陵就道:“你立刻回去以都隆奇单于的名义,向安糜与屠耆表示谢意!”
“并告知二位,为感谢两位,我最迟将于明年夏天之前,将屯驻于私渠比鞮海、匈河的部众,撤回西域,从此不再率部北上!”
这就是要投桃报李,宣布从此退出对漠北单于的争夺。
甚至不惜放弃经营已久的私渠比鞮海、匈河地区。
这对李陵来说,是早已经下定决心的事情。
但于其他匈奴贵族而言,却不啻于是晴天霹雳。
立刻便有许多人来找李陵,劝他收回成命!
因为,对西域匈奴的贵族们来说,他们现在最大的愿望与野望,便是将来北伐漠北,消灭伪单于,正名自身!
如今,李陵宣布从私渠比鞮海、匈河撤兵,等若是断绝他们的希望与野望。
这叫他们如何能接受?
更无法理解!
若有朝一日,漠北单于争夺战结束,难道叫他们去跪迎那位胜利者吗?
这不就是等于自杀吗?
要知道,自古以来,匈奴人内讧的失败方,只有一个下场——死!
李陵自知此事争议极大,但他决心已定。
于是,与这些人解释道:“漠北,鸡肋而已,哪怕得之,于我等如今困局,并无半分益处,甚至可能成为拖累!”
“诸位难道愿意,每年花费不计其数的资源,投入到漠北去?!”
众人听着,顿时低下头去。
从先贤惮时代开始,匈奴的西域部分就对单于庭听调不听宣。
这让西域贵族们尝到了甜头。
也是当年狐鹿姑西征的原因——西域的匈奴部族将从西域诸国搜刮、压榨的资源霸占着,没有全部输送去漠北,给单于庭的贵人们享用!
简直是反了!
待狐鹿姑身死,匈奴彻底分裂后,西域匈奴的贵族们,连最后的体面也懒得维持了。
各国朝贡与骑田所得,皆为各部所分。
哪怕,在汉朝威胁面前,割地赔款,但日子也比过去好过的多!
如今,摄政王更是进一步要撤出私渠比鞮海。
这意味着,本来将投入到那个无底洞里的资源与兵力,都将回来。
再加上大宛所得所获,大家的日子恐怕会过的更舒坦!
于是,顿时便有人不再言语。
李陵接着又道:“漠北寒苦,且局势复杂,争之无用!不若挥师西伐!”
“康居、月氏、身毒、奄蔡、安息!西方之地广大而富饶,其民孱弱若西域,而其富庶倍之!”
“我已决意,明岁再西征,此战——讨伐康居,以报康居与乌孙袭我之仇!”
“康居地方千里,百姓数十万,富庶不下大宛!”李陵言辞蛊惑,听得匈奴贵族们摩拳擦掌,亢奋不已。
那康居兵,匈奴人已经见识过了。
真正是废物点心,康居人的战力,休说与匈奴相比了,便是疏勒、车师兵大约也能摩擦他们。
“而过康居,则是月氏所居,我闻,月氏人所占之地,有雄城不亚贵山者数座,其府库黄金堆积如山,其窖藏粮食不计其数……”李陵继续蛊惑着。
匈奴贵族听得神往不已。
康居是战五渣,那月氏更是手下败将。
只是……
“摄政王……”有匈奴贵族弱弱地问道:“若我军西征之时,汉人再来,如何奈之?”
“诸位放心!”李陵早已经知道有人会提出这个问题,他自信满满的道:“我意向汉天子遣使称臣,为都隆奇单于求娶汉公主,此其一也!”
“康居、月氏,远汉万里,即使汉人愿救,其得知之时,我军恐怕已擒其王,汉军出师也将无有名义!此其二也!”
“且夫,我等可以重金贿汉大臣,使其游说汉贵人,使汉朝君臣不会轻易伐我等,此其三也!”
“有此三策,我等西征,无有担忧!”
众人听完,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个事情呢!
顿时纷纷神采飞扬,兴奋的讨论起明年西征康居的事情来。
仿佛康居国已经被他们征服,并踩在脚下一样。
李陵听着这些贵族的话,再看着他们的神色,知道已经将大部分贵族说服。
明年西征康居之事,基本已经定下来。
于是,李陵趁机道:“有一件事情,诸位需要马上去办……”
“取汉姓、易汉服!”他郑重的道:“至少,我等今后在公开场合,必须以汉姓、汉名自称,着汉服以对外人!”
“此迷惑汉朝,令其减轻对我等戒备之大事!万望诸位效之!”
这其实就是变现的加大改革力度,在李陵看来,只要匈奴贵族们都如他之令,第一代或许还只会是做做样子。
但下一代的匈奴贵族们,必然会与他们的父祖的态度截然不同。
等到第三代,匈奴博冠羽带,言必孔孟,将成为常态!
而他李少卿,也将因此曲线救国,名垂青史——即使那时汉室依然敌视他,但史官与后世的评价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