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四章 仇俄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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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人之将死的缘故,还是老东西从根本上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爱国者,反正在这一刻,他对郭守云的忌惮已经达到了顶峰。

就像维克托所说的,如果他身患绝症的消息,被莫斯科抑或是久加诺夫这些知道了,那最终的结果,充其量就是列宁格勒派系遭受到来自各方的打压,并遭致覆灭的命运,那样,无论谁在联邦政坛上占据了主要地位,这个国家仍会是统一的,团结的。反之,这件事首先被远东获悉了,那结果会如何?如果郭守云没有野心,那结果或许还好一点,倘若他真打算要走向独立,甚至是有了一点这样的念头,那这件事将会给他带来最大的推动力。

为什么这么说?道理很简单。有列宁格勒派系在,准确地说,是有维克托的存在,郭守云就会感觉到一种安定,因为老岳父曾经给过他承诺,不会让人去翻“旧账本”,且不管这种承诺是否有兑现的可能,至少有它的存在,远东与列宁格勒双方都好说话。而如今呢?维克托病危,大去之日不远矣,这样一来,老头当初做下的承诺,也就没有多大的价值了,在这种情况下,郭守云会怎么想?会怎么做?他为了更好的自保,又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这个问题谁都给不了答案。最重要的是,维克托知道女婿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叶列娜,这女人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他这段时间查的一清二楚。

根据维克托所掌握的材料,这个女人的父亲是勃列日涅夫党政末期窜起的“政坛红星”,同时,也是原太平洋舰队的一名高层将领。随着勃列日涅夫的病逝,安德罗波夫上台执政,这个“怀有特别野心”的“西德间谍”,被克格勃揪了出来,押解至远东波尔塔可监狱关押,后病死狱中。当然,所谓的“西德间谍”一案,并不是真的,这只是政治斗争中经常出现的一种罗织罪名的手段罢了,至于说当初尤里将军为什么被人扣了这么一个帽子,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他的出身,根据维克托所掌握的材料,叶列娜并不是俄罗斯族人,而是典型的德意志族人。

为了弄到这一手资料,维克托可是花费不少精力,他从叶列娜父亲的个人资料着手,一直追溯到了她的祖父,而事实证明,她们这一家人,就是四一年六月份从原伏尔加德意志自治共和国迁往西伯利亚的德意志族人群之一。根据内务部的秘密档案显示,四一年六月,随着苏德战争的揭幕,由于担心伏尔加德意志共和国的德意志族人成为德军的内应,苏维埃最高主席团下达第21—160号命令,在几个月内,将该自治共和国的四十四万余德意志人,强行迁往西伯利亚、中亚地区,随即取缔了这个自治共和国。当时,这份迁移工作内务部做得很仔细,每一个迁移家庭,都有详细的记录,而叶列娜的祖父、曾祖父的名字,就在被迁移者的名单中。

同样是根据档案资料的显示,当年强迫迁移的四十四万德意志人,最后在到达迁移目的地之后,死亡率超过了百分之六十,因为正值夏天,很多人直接就死在了火车上,那一列列滚滚向东的封闭列车,实际上就是死亡列车,每逢车厢驶过,令人作呕的腐肉臭气便席卷而来,令人不寒而栗。由此可见,这一批德意志人与前苏联政府乃至俄罗斯族人之间的仇恨,估计是难以湮灭的。

叶列娜的父亲最终是如何混入苏联政权上层的,这件事维克托现在已经差不清楚了,这家伙在内务部、克格勃内的资料少得可怜。可老头知道的是,作为这样一个部族的后裔,叶列娜对联邦、对俄罗斯的感情,肯定是仇视到了极点,而她所领导的那个所谓“郭氏集团智库小组”,也完全是由类似人物组构起来的,其中绝大部分,几乎都是前苏联“反革命迁移犯”的后人。试想,郭氏集团征用了这么一批人,而且还让他们为远东大计出谋划策,那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那现在怎么办?”弗拉基米尔犹豫了一阵儿,问道。

“他是怎么说的?”走回到椅子前坐下,维克托皱眉问道。

“他没说什么,就是,就是说打算安排您去瑞士治疗,”弗拉基米尔回答道,“噢,最后他还说,有些问题需要慎重考虑一下,让我先看看您的态度,然后再与他联系。”

“嗯,这样啊。”维克托半仰着脸,陷入了沉思。

就在老狐狸陷入沉思的同时,他所忌惮的那个“意志坚定的国家分裂者”,却露出了欢喜的神采。

正如维克托所调查的那样,叶列娜从骨子里就是一个纯正的“仇俄”份子,她曾经对郭守云说过的那番话,只有百分之六十可信,至于剩下那一部分,则是完全虚构出来的。

至此,叶列娜的身份就算是完全揭秘出来了,她就属于真正潜藏在前苏联国家社会最深处的国家分裂分子,她所毕生为止奋斗的目标,就是分裂这个国家,分裂这个社会,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她什么样的代价都舍得付出。

对于叶列娜来说,在目前的俄罗斯联邦,真正能够对她构成威胁的,无疑就是维克托这样的立场坚定、且从不在乎采用卑鄙手段实现目的的爱国者。此前,她知道这老头有这么样的计划,在她看来,只要莫斯科局势稳定了,克里姆林宫领导层占据了上风,那么由维克托所带领的列宁格勒派系,就有机会挺进莫斯科,实现他们的宏伟政治抱负了,为此,她曾经说过,“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能在列宁格勒派系进入莫斯科之前,推动远东朝独立的道路上再前进一步,那么,她的目的将永远性的化作泡影。而此时,维克托身患绝症、命不久矣的消息传过来,显然只能令她惊喜莫名。她甚至有一种冲动:直接向郭守云谏言,让他将这个消息公布出去,从而直接引发俄罗斯政治权力层的巨幅动荡。不过,这种冲动最终还是被她忍住了,因为她知道郭守云绝不会接受这种建议的。

在郭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叶列娜穿着一身乳白色蕾丝睡衣,斜倚在松软的沙发上,她那两支晶莹剔透的小脚丫,斜搭在沙发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摆动着。而在她的对面,郭守云眉头紧锁,心不在焉的吸着一支香烟,眼前的美色,在这个时候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大诱惑。

“你想过没有,”摆弄着覆盖身上的那条毛毯,叶列娜打破沉默,轻声说道,“其实对于郭氏来说,维克托先生的病讯,既有可能是一种危机,也有可能是一种机遇,这其中的关键性问题,就在于你如何去选择,如何去走那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捷径。”

郭守云没有说话,他抬起头,看了对面的女人一眼,目光中透出一种询问。

“至于危机嘛,你自己应该能够想得清楚。”叶列娜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没有了维克托的列宁格勒,就像是甲鱼失去了龟壳,任何一场风暴,都可能把它吹得七零八落,而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随时可能到来的危机,病入膏肓的维克托将会变得更加不择手段,他必定会在自己有限的时间里,使出一系列的杀手锏,尽最大可能为列宁格勒消除隐患。”

“这我当然知道。”郭守云说道。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叶列娜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在我看来,你显然没有推测到维克托先生现在最忌惮的人是谁。我可以坦率的告诉你,对于目前的他来说,克里姆林宫也好,代表会议也罢,都不是列宁格勒最主要的敌人,因为这几方势力之间的矛盾,都属于联邦内部矛盾,他们撕扯的再厉害,也影响不到国家长远的大局利益。反之,远东则是另一番景象了。我太了解维克托了,他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自身利益这一观点,在他的眼睛里,俄罗斯就是一切,他为善是为了联邦,为恶也是为了联邦,试想,对这样一个人,当他意识到自己生命行将走到尽头的时候,联邦目前的所有势力方,哪一个才会令他最不放心?”

郭守云没有说话,类似这样的问题,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只不过面对此刻的情景,他在刻意的回避这个问题罢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目前的列宁格勒,恐怕正在考虑你的问题,”叶列娜带着一丝微笑,不急不缓地说道,“嗯,让我想一下,如果是由维克托先生亲自定计的话,他可能会做出三种可选性的决定:第一,找个借口把你骗去列宁格勒,采用极端手段把你控制起来,同时呢,他亲自来远东,一方面做妮娜夫人的工作,另一方面安排契卡俱乐部采取血腥手段,清洗所有独立倾向严重的官员。呵呵,这种做法很卑鄙,不过却最符合维克托的性格。”